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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三十四分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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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昔爸給陳乃昔介紹的心理醫生姓任,聽說是一位解決了很多抑郁癥案例的醫生, 有豐富的從業經驗, 陳乃昔有什麽問題咨詢他再好不過。

具體要咨詢什麽, 陳乃昔也是雲裏霧裏的,她自己也不能完全確定寧憬是因為心情沒有回她的消息還是被其他事耽誤了,權當現在是未雨綢繆, 多了解了解這個病癥。

把想要咨詢的問題在一張紙上列出, 陳乃昔先去了一條消息問好, 得到回覆後, 把要說的內容一次性問了任醫生。

任醫生是個很有耐心的人, 不管是很基礎的或是很被她想象得很離譜的問題都做了解釋,但是由於她本身也不了解寧憬的情況, 提到細節便一問三不知,後面只大致總結出她面對抑郁癥患者時需要註意的問題。

都是從言行上來進行規範。

抑郁癥這個名詞對於人們來說已經不陌生, 甚至有時候還會成為一些無病呻吟的人拿來裝時髦的擋箭牌, 但對這個病癥, 社會上還是缺乏全面的認識,有些患者沒有對自己的病情作出準確判斷, 旁人也體會不到他們的痛苦。

有時候可能在他人眼裏毫無惡意, 甚至類似‘不要多想’的安慰話, 對於抑郁癥患者來說就是無形的打擊。

這句話登時讓她醍醐灌頂。

或許是……因為她今天開玩笑說寧憬太敏感了?

任醫生對此的答覆是極有可能,抑郁癥犯時,患者會有強大的悲觀情緒,還容易鉆牛角尖。

點點頭, 陳乃昔記下幾本任醫生推薦的書,聊天便結束了。

單手支頤,她垂頭盯著草稿紙上亂七八糟的文字發呆,突然,下腹一陣疼痛,擰起眉頭將手覆上肚子來回揉了兩下,陳乃昔忽然想起什麽,一番日歷,發現她的小日子果然快到了。

於是作為萬年痛經黨的陳乃昔周末這天都和床一起度過,新一周周一到來她還沒從那股疼痛中緩過神,到了教室趴在桌子上就不再動彈。

雖說周一的確不是令學生們感到愉快的日子,但大早上就露出這副懨懨的模樣實在是太過頹廢。同桌姜妍拍了拍陳乃昔的肩膀,學著班主任的語氣訓著:“起來起來,你看你這無精打采地像個什麽樣子!快準備早讀。”

陳乃昔瞅她一眼:“大姨媽來了,讀個P。”

坐在前頭的風車車聽到後頭的姑娘完全沒有身為女生的自覺,轉過來說她:“旁友,你下次說話的時候能不能考慮一下我們這些廣大男同志的心情。”

說著,看陳乃昔小臉煞白、面容憔悴的模樣,下意識伸手過來摸了摸她額頭:“你沒事吧?”

陳乃昔連拍開他的力氣都沒有,張張嘴剛打算說話,姜妍先說:“乃昔,寧憬誒。”

“噫!”前一秒還跟個軟骨蝦的陳乃昔立即挺直背脊在椅子上坐起身,擡頭向十八班的門口看去。

塗滿了綠色油漆的教室門向裏開著,陳乃昔眼神掃過,走廊上有多少學生走過都一清二楚。

寧憬站在門口側頭對著室內,她起身的那一刻恰巧對上了少年的雙眸。

嘴角揚起微笑,陳乃昔才要揮手打招呼,那頭的人收回眼神,匆匆離開了。

驚喜忽然落空,像是打開了一個毫無一物的精致禮品盒,如同她的心情,空空如也。

姜妍看到這兩人尷尬的互動,湊到她耳邊問:“你惹寧憬生氣了?”

“嘖……我壓根沒惹他,但他心情好像不太好,這幾天發消息給他都沒回。”

“發什麽消息,直接去問啊,見面三分情,當面說比啥都管用。”

陳乃昔一想,姜妍這說得有道理,當即決定大課間去一班找寧憬,可早上第二節 課一下,她的小腹連著下腹一陣一陣疼得她直冒汗,只好把這事推到第二天上體育課。

在那之前,陳乃昔去了條消息問高宥文寧憬心情怎麽樣。

高宥文看到消息時在上物理課,他拿出手機開小差看到微信上的新信息,便一只手撐著下巴用餘光把同桌認真端詳了遍,然後誠實回答:看不出來。

陳乃昔氣得發了一堆表情包過來罵他笨。

註意到高宥文奇奇怪怪的舉動,寧憬眼眸一動,斜睨了一下他放在桌子下面玩的手機,隱隱約約從屏幕上端顯示聯系人名稱那裏看到陳乃昔三個字。

看了看高宥文,對方恰巧又在找機會瞥他,兩位少年的視線毫無預兆地撞在一起,高宥文像是被當場抓住幹壞事的小孩,面色一驚,立馬繃緊了身體。

寧憬瞅了瞅他的手機屏幕,確認他是在和陳乃昔聊天後,低聲道:“好好聽課。”

高宥文把手機往桌箱裏一甩,說:“好的,憬哥。”

寧憬想了想,也叮囑陳乃昔上課認真聽課別玩手機。

那頭立馬回覆:“好的憬哥。”

寧憬的眉毛跳了兩跳。

好一個陳乃昔,還真是會變著方法來氣他。

等到兩人見面是第二天的體育課上。

陳乃昔也不知道這次例假痛經為什麽會持續了這麽長時間,到了第三天,她的腹部還是疼得死去活來,抱著熱水袋捂都沒有多大作用。

上課之前給體育老師請了假,她找了一處空地坐著等一班解散好去找寧憬,結果一班那邊體育老師讓大家做完準備運動,為數不多的女生結著伴散開了,所有男生都隨著老師去了跑道上待命。

解散的姜妍帶來消息,說是一班長跑體測,今天先進行男生的一千米。

作為寧憬的頭號迷妹,她怎麽會放過看寧憬跑步的機會,拉上姜妍就說要去加油打氣。

姜妍一臉看白癡樣地把她打量一通:“你有病還是我有病?又不是運動會,一個體測還加什麽油。”

“去不去,不去下次我媽給我炸小魚幹我不帶給你了啊。”

“走啊你還等什麽!”姜妍為了小魚幹,痛快變卦。

兩人走到跑道邊時,終點還是起點都站了不少人,剛走過去她就聽到湊在一起的女生們嘀嘀咕咕談論什麽,隱約之中還提到寧憬的名字。

她一早就知道寧憬受歡迎,沒想到居然連個體測都有人來圍觀。

抱著熱水袋捂在小腹上,陳乃昔深吸兩口氣,在跑道上尋找寧憬的身影。

三月初,天氣還沒有完全回暖,為了保暖,不少學生都在制服外加了大衣。寧憬也是如此,陳乃昔找到他時他正在脫掉外套,然後一個女生走到上前不知道說了些什麽,寧憬並未理會,反倒和班上其他男生一樣順手把衣服放在跑道中間的草坪上。

陳乃昔‘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緊接著,下腹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她倒吸了一口涼氣,下意識地把熱水袋往疼痛的地方貼,似乎是想通過這樣的方式緩解一些疼痛。

姜妍看到陳乃昔臉色蒼白,嘴唇上都沒了血色,擔心地問:“你沒事吧?”

“就……就剛才有一下,特別疼。”

“那要不要休息一會,我扶你去醫務室。”

“沒事,我有話給寧憬說,等他跑完吧。”

看她這麽堅持,姜妍也不好說些什麽。所幸一班的男生已經準備好,開始體測。

長跑都是測試耐力,男生們的一千米跑下來統共不過五分鐘的時間。

陳乃昔本以為這幾分鐘忍忍便過去了,可誰想得到,下腹的疼痛一浪高過一浪,刺激著體內的虛汗不斷往外冒,站著都好像要費盡全身的力氣。

她也想過讓姜妍扶著自己去醫務室躺一會,可看到臨近的寧憬,又覺得自己好像還能多支撐幾秒。

紅色的塑膠跑道上,領先的幾個男生已經踩著最裏面的跑道跑過了陳乃昔她們面前。

時刻註意著寧憬的進度,陳乃昔忽然聽到站在她們旁邊的女孩說:“那個就是寧憬吧?他是不是向這邊看了。”

“對對,跑步都這麽帥我實名羨慕他們班的女生惹。”

“上個學期不是說他和我們學校有個漂亮妹子談戀愛了嗎?”

“假的。”

女生們八卦聲漸漸小下去,陳乃昔瞇眼註視著慢慢跑來的寧憬,少年的碎發隨著他跑步的動作微微晃動,還調皮地跟著微風在空中玩耍,俊朗出眾的面容冷峻依舊,挺拔的身姿挺拔在跑動時也是那般帥氣迷人。

視線忽然掉進一片深邃的墨色星河中,柔和的光線聚在他的眼裏,仿佛明燈點亮了她的全世界。

忽然間,陳乃昔想到去年秋天,她也是在這支跑道上,就這樣撞進了他的目光中。

只是他站在一旁,跑著的人是她。

眼前好像出現那天的光景,秋高氣爽的早晨,她為了在寧憬面前拿到第一,拼命狂奔的模樣。

短暫的回憶因為疼痛戛然而止,陳乃昔感覺視野一陣模糊,一道白光驀地蓋住她的雙眼,腹間的痛感仿佛抽盡了她所有的力氣,本想捂著肚子蹲下.身,腳下卻一軟,暈倒在了地上。

姜妍驚呼:“乃昔!乃昔!”

剛剛路過的寧憬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下意識停住腳步扭頭看去,見陳乃昔暈倒在地,全然不顧他是不是在進行體測,立即轉身折了回來。

擠開旁邊的女生到陳乃昔身邊蹲下,寧憬直接從姜妍手裏摟著陳乃昔的後頸半抱在懷中,輕輕晃了兩下:“陳乃昔,陳乃昔。”

陳乃昔面如紙色,雙眸緊閉,似乎是因為太過疼痛,眉峰微微蹙起,但絲毫沒有蘇醒的跡象。

“她怎麽了?”寧憬問姜妍。

姜妍知道陳乃昔這幾天例假身體不舒服,面對寧憬她也不太好意思直接說出口,但這畢竟不是扭捏的時刻,頷了頷首,小聲道:“她……痛經。”

寧憬楞了楞,正思考時,旁邊有個女生道:“都暈倒了,趕緊叫救護車吧。”

“來不及了,我帶她去醫院,同學,拜托你幫我們給老師請個假,高二(1)班寧憬和高二(18)班陳乃昔,”寧憬對著那個女生說完,又看向姜妍,“你幫我叫個車,我們一起去。”

語畢,寧憬伸手撈過陳乃昔的後膝,橫抱起便走。旁邊圍觀的學生連忙給他讓出一條道,距離不遠處的老師和同學察覺到動靜連忙走過來看情況。

姜妍一時不知道怎麽做,只好全然聽寧憬安排,撿起陳乃昔落在地上的熱水袋,邊跟上邊拿出手機叫出租車,末了還打電話去給班主任報備。

到車上,陳乃昔恢覆了點意識,一個勁地捂著下腹喊疼,寧憬和姜妍問她情況如何,她像是屏蔽了外界的一切信息,沒有任何回應。

等把她送到急診室,醫生說陳乃昔是急性闌尾炎需要監護人簽字進行手術。

寧憬和姜妍頓時蒙圈了,還好沒過多久,接到班主任電話的乃昔媽匆匆趕到了醫院。

看到乃昔媽來,寧憬看看時間,給姜妍說:“我先回學校了。”

“誒……你不等乃昔動完手術嗎?”話出來,姜妍又覺得自己問得愚蠢,陳乃昔那邊手術還不知道多長時間呢,寧憬確實沒有理由留下來。

於是又改口:“嗯,你先回去吧。”

“陳乃昔這邊……到時候可以麻煩你給我說一聲她的情況嗎?”

“好。”

手術時間進行了快一個小時,從手術室裏出來時,陳乃昔還沒醒,聽醫生說還好沒有惡化到闌尾穿孔,術後好好休息一段時間便能恢覆。

姜妍謝絕了乃昔媽叫她一起吃晚飯的邀請,得知陳乃昔手術成功便離開了,只是可憐了陳乃昔,這才到三月份呢,她就住了兩次院,還一次比一次嚴重,把她爸媽給折騰得實在夠嗆。

第二天下午,沒班過來看陳乃昔的乃昔爸見在病床上小臉蒼白,面色憔悴的閨女,雖然有些心疼,還是忍不住說:“你就是上天派來折磨我和你媽的是不?小時候好不容易把你從閻王爺那裏搶過來,你就不能讓我們安點心。”

興許是生病之後情緒不太穩定,心理也比較脆弱,親爹一番話刺得陳乃昔鼻頭一酸,眼淚吧嗒吧嗒就往下掉:“我也不想嘛!誰知道會是闌尾炎,以前也沒怎麽疼的。”

乃昔媽瞪了一眼乃昔爸,然後抽著紙巾去給閨女擦眼淚:“不哭不哭,不管你爹啊,想吃什麽給我說,出院了媽給你做。”

三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沒過一會,便聽到門外響起賈主任的聲音:“誒,寧憬,你怎麽不進去?”

病房裏的三人頓時沒了動靜。

陳乃昔在床上坐起身,伸著頭就往大門去探,若非她不方便下床,恐怕要跳下去找人。

結果,門被推開,進來的人只有賈主任一個,陳乃昔忙不疊問:“舅舅,寧憬呢?”

“哦,他走了,這是他帶給你的。”

陳乃昔對那口袋水果絲毫沒有興趣:“您不怎麽不讓他進來呀!”

“人要走,我把他綁進來?而且一會還有晚自習,以為誰都像你能逃一節恨不得逃三節?”

被舅舅一通說,陳乃昔氣得撅嘴,拉被子蓋過頭,躺倒在床上。

一股無名的苦楚感從心底竄起,像被蜜蜂蟄在心口,濃烈的酸澀與難受瞬間膨脹,從遠處滾滾而來,壓在每一根神經上。

即便之前聽姜妍說當時寧憬連體測都沒來得及完成就送她來了醫院,可還是忍不住難過。

原以為已經拼盡全力跨過艱難險阻,結果擡頭發現,眼前仍是綿延不斷的高山,沒有盡頭。

陳乃昔受不了這種不明不白的死亡宣判,當晚晚自習課後直接打電話問寧憬:“你都來了為什麽不進來看我?”

寧憬正從班上出來,樓道上都是學生嘰嘰喳喳的說話聲,其中還夾雜著幾聲起哄。

寧憬起先沒聽清陳乃昔說的話,稍作回憶後才說:“知道你沒事就行,我趕著回來上晚自習。”

言畢,兩人之間陷入了沈默。

手機那頭安安靜靜的,寧憬不知道她這樣的緘默下是氣惱還是失落,亦或是單純的責怪。

走出教學樓,狹窄的視野和周遭一起變得開闊,少女帶著不安的聲音同時傳來:“寧憬……你是不是討厭我了?”

嘴角牽出一個苦澀的幅度,寧憬搖搖頭,仿佛看到了她那雙溫順乖巧的小狗眼是如何露出惶惶的神情,一下觸到了心中最柔軟的地方。

嘆了口氣,寧憬說:“沒有的事,你好好休息,周末有時間我再去看你。”

聽到那頭嗯了一聲,寧憬掛斷電話,駐足在原地垂頭養著手機屏幕,他輕笑著喃喃自語:“真是個笨蛋,我怎麽忍心討厭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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